霍庭之浑身被雨水打湿，衣服紧紧地贴着肌肤，冰冷刺骨，视线越发地模糊。
抬脚时一个踉跄，整个人再也坚持不住，闭上眼睛朝后倒去。
就在即将摔下台阶时，耳边传来一声轻叹，紧接着空气中的雨滴被定住，全都不落了，就这么漂浮在半空，周围的树叶，也停了下来，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霍庭之听见声音，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，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。
在他上方不远处的台阶上，站着一个身穿着袈裟的年轻男人，男人美得雌雄莫辨，眼尾处攥着一颗红色的小痣，给人一种妖异感。
男人无奈地朝霍庭之走来，声音很轻，“你啊，还真是乱来，若不是我，明日你的家人可要来这为你收尸了。”
霍庭之整个人放松下来，闭上眼睛，哑声道：“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。”
毕竟，得过灵慧恩惠的人很多，但让他动了收弟子的心思，独他一个。
“知道还如此乱来？”灵慧走到他面前，指尖在他身上轻轻一点，霍庭之顿时感觉身体变轻了不少，渐渐漂浮在半空中。
灵慧做完这一切后，时间恢复，周围的雨继续下，只是那雨滴要落到他们身上时，居然以一个奇怪的弧度绕开了。
霍庭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灵慧，随后闭上眼睛，心想，灵慧果然不是普通人。
普通人可做不到让雨都避着他下，更做不到让他漂浮在半空，就这么被带上山。
霍庭之实在太疼了，见到灵慧后再也撑不住，晕了过去。
等他再醒来时，他已经在灵慧的房间躺着了，此刻灵慧坐在床边单手托腮看他。
霍庭之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，像是透过他，在看另一个人。霍庭之沙哑开口：“灵慧大师。”
灵慧点点头，指了指他手腕上少了的玩意儿，“我给你的佛珠呢？”
霍庭之默了一瞬，老实交代，“送人了。”
灵慧挑眉，“是送人还是送给了一只妖物？”
“您既什么都知道，又何须问我。”
“我知道个屁。”灵慧装不下去了，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，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，嫌弃道：“你身上的狐狸骚味都快溢出来了，我想不知道都难。不是我说，你知道我那珠子多珍贵吗，你到好，直接就给送了？还送给了一只狐狸精！你出息了！”
霍庭之皱眉，艰难地举起手嗅了嗅，“有吗？”
他怎么没闻到？
灵慧轻嗤，“你现在自然闻不到。”
霍庭之眸光微动，“意思说我以后就能闻到了？”
灵慧：“……”你是会找重点的。
他睨了一眼霍庭之，突然勾唇一笑，双手托腮道：“其实，我也有办法让你现在就闻到。”
霍庭之被他的话吸引，直直地看着他。
灵慧神秘一笑，“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弟子。”
霍庭之想也不想，“我拒绝。”
灵慧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，下一刻，猛地站起来，指尖发颤地指着霍庭之，被他气的不轻，“你你你，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，想做我的弟子！”
霍庭之倒好，十多年了，依旧拒绝的这么干脆。
霍庭之点头，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灵慧脸色有所缓和，没好气地坐下，“那你还拒绝！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邀请，你拒绝的可是我！灵慧的邀请诶！”
霍庭之依旧点头，很从容。
灵慧又被气到了，气呼呼地转身就想走。
霍庭之忙道：“大师别生气，我之所以拒绝，原因还是跟之前一样。”
灵慧停下脚步，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。
第一次，霍庭之拒绝他的原因是他割舍不下凡事的情感。
这么多年，拒绝他的原因还是这个。
灵慧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，灵慧回到他床边坐下，“就这么舍不得你在凡世的奶奶？”
霍庭之沉默不语，灵慧叹了口气，“罢了，我再等等就是了。”
大不了等到霍奶奶寿终正寝，他再收霍庭之为弟子，反正人生短短几十载，他等得起。
霍庭之喉结滚了滚，“恐怕我又要让大师失望了。”
灵慧：“？嗯？什么意思？”
霍庭之说：“不止奶奶。”
灵慧皱眉思索片刻：“还有你那偌大的霍氏江山？”
霍庭之摇头。
“那还有什么让你割舍不下的？”
霍庭之没说话，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，时间久了，灵慧心中咯吱一声，表情变得有些僵硬，大胆猜测，“不会是因为你身上的……”狐狸骚味？
霍庭之垂眸，虽然没明说，但表情足以说明一切。
灵慧见竟然真是他想的那样，气的脸都黑了，激动起身：“荒唐！你被那只狐狸精害的还不够，竟还要再为了一只狐狸精放弃你的佛！霍庭之，你简直……愚不可及！”
霍庭之面露茫然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什么叫做被那只狐狸精害的还不够？
他长这么大，只遇见过白娇娇一只狐狸精。
灵慧意识到自己失言，立即转移话题，恨铁不成钢道：“霍庭之，你真要为了一只狐狸精，放弃修行的机会？你要知道，若跟在我身边修行，不出半生你就能达到我如今的高度。甚至超越我！”
霍庭之眸色没有变化，直视灵慧道：“我对这些没有兴趣，我只要白娇娇。”
人生短短几十年，他前面三十年已经很不如意了，若以后依旧不能如意，即便修了佛，成了跟灵慧一样厉害的人物那又如何？
他依旧没有自由。
霍庭之中规中矩的够久了，如今，迎来了叛逆期，他不想在无聊的修行中，度过未来的时光。
灵慧再次听到这个回答，怔住了。
思绪飘远，曾经也有一个人，在他面前如此对他说过。
那人被打的浑身是血，却笑着跟他说：“慧慧啊，我对成佛本就没什么兴趣，只是闲着无聊修修而已，如今我找到了想做的事，我想养着那只小狐狸，等她修成妖身，与她成亲。”
“修行路多无聊啊，还不如我在家逗弄小狐狸来的开心呢。”
“别的我都不要，我只要娇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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