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蓁垂着眉眼，老老实实站在佛堂内的蒲团旁边，偷眼瞄着戴夫人由如烟伺候着净手后，十分虔诚地从如雨手中接过三炷香，一扣再扣后插在佛前的香炉内。
如烟将净手的银盆端出去交给门口的小丫头，转回身挽扶着戴夫人的手，向旁边的木榻上坐了。
手中轻摇着绢罗小折扇，戴夫人望向地上立的王蓁，淡淡道：“我与王夫人有话说，陌陌出去。”
陌陌听见这个话，大气儿不敢喘一声，深施一礼便立刻转身出去了。只留王蓁和戴夫人一站一座，两旁边侍立着戴夫人的贴身侍女如烟和如雨。
戴夫人啜了口茶，将杯盏缓缓放在手边的小几上，随手翻着书，幽幽开口道：“王夫人昨夜可是一夜好兴致啊！”
王蓁听着戴夫人阴阳怪气的语调，咬了下唇，垂着首低声道：“夫人，王蓁实不该……不该彻夜不归，王蓁知错了……”
戴夫人撩起眼帘睨了她一眼，勾起唇角冷冷的一个笑：“你是不是觉着有将军护着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像你先前未出阁时可肆意放浪行事？还是打量这将军府也同你娘家那糕饼铺子一样，没人约束不立规矩？”
王蓁修长的黛眉蹙了蹙，抬起头直视向戴夫人道：“夫人并未生养王蓁，怎知我未出阁前就行径放浪了？昨晚未归，却是我的错，任由夫人责罚便是，可王蓁未出阁前，家中爹娘也照样管教严格，我入府时将军也向相亲里正查实过身世言行，皆清轻轻白白无一诟病，还望夫人出言谨慎！”
戴夫人没想到王蓁竟出言顶撞，额角的筋挑了挑，强压着胸中的怒火冷笑道：“好啊，既然你爹娘管教严格，你便将《女戒》从头至尾给我诵一遍！”
一听背书，王蓁立刻一个头两个大，蔫蔫地耷拉着头脸。
女戒？啥玩意？多少银子一斤啊？坊间哪家铺面有卖，她立刻称半斤回来尝尝。
见她半晌没了动静，势头也不如方才那边硬气了，戴夫人唇角的冷笑更深了几分，转着手中杯盏道：“光嘴硬没用，得拿出真本事来才行，既然在家时，你爹娘没教你读过《女戒》，如今你已是将军府的人，我就替你爹娘好生教教你！”
戴夫人说话间，吩咐如雨取来一本《女戒》。如雨便将早备好的书往王蓁怀里一塞。
戴夫人道：“这本《女戒》抄三十遍，何时抄完了，何时才允许吃饭出屋！”说完，由如烟如雨陪侍着出了佛堂，留下王蓁握着那本女戒站在原地发呆。
抄三十遍啊，不如直接弄死她算了！
正发着呆时，王蓁忽闻刚出去的戴夫人在院子里，一声温温柔柔的声音问道：“将军，您怎么得空来佛堂了？”
义父来了？啊哈，看来抄书此罚或可免啦！在王蓁的眼里，此刻的刘鄩就等于救星神仙。
王蓁将那本女戒往腋下一夹，转头向着上方的如来佛祖，双手合十迅速拜了几拜，道：“佛祖果然救苦救难，渡众生于水深火热。我王蓁若能安然度过此劫，必定好生给你老人家烧几株高香！”说完，一溜烟跑出了佛堂。
来到院子里一看，果然是刘鄩站在院子中央，不知正跟戴夫人说些什么。听见门响，转脸向她这边看过来。
王蓁立刻牵出一脸甜的能挤出蜜糖的笑靥，走至刘鄩近前，很乖巧地福了一福，还故意将那本《女戒》捧在胸前最显眼的位置。
王蓁心里早盘算好了，按照以往的经验，只要义父看见这本《女戒》是必定要问的，只要他开口一问，免这顿罚十有八九就有戏。
问啊，快问我啊！王蓁心里一遍遍催促刘鄩开口询问，却迟迟未听见刘鄩开口。
就在王蓁盼的快憋出内伤的时候，刘鄩突然说话了，一个字没提书，开口却是：“来人，将我的马鞭拿来！”
刘鄩这句话一出口，不光王蓁，就连戴夫人，陌陌，子尤连同一院子的奴仆皆讶然而立，院内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王蓁从未听过刘鄩用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话，抬起头望向他，却见他已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看她，神情间依然冰冷严肃。
站在旁边的戴夫人，见刘鄩这般神态，悄悄地扯了扯唇角，心中暗哂：哼！看来此番她当真惹怒了将军，这回看谁还能护着你！
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表面上，戴夫人仍款款上前几步，一副谦卑和顺地温声劝慰道：“将军请息怒，此番王夫人犯错，我方才已训过，又念在她实乃年轻贪玩，又是初犯，将军就网开一面，宽……”
“我说拿我的马鞭来，光站着干什么？没听见么！”刘鄩对身后跟随的子尤一声低吼，打断了戴夫人的话。
子尤面露难色，皱着眉看了眼对面低垂臻首的王蓁，缓缓将手伸向后腰的马鞭。
子尤刚把马鞭取出来，就被刘鄩一把拿过去，冰冷的目光落在王蓁身上：“我念你昔日出身卑微，刚入将军府时即便经常不懂礼数，也不至犯下大错，屡次姑息于你。
没想到竟令你放纵到彻夜不归的地步，若再不管教，你自当我将军府没了规矩，本将军今日便让你长个记性，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肆意妄为！”
说话间，刘鄩手起鞭落，辫梢弯起一线长弧“啪！”地一声，狠狠抽在王蓁的后腿上。
腿上的裙衫霎时开了一道口子，王蓁的身子也猛地向前栽倒在地。
王蓁家中虽没钱，却也是爹娘的心头肉，从未挨过这样狠的鞭子，今日突然被刘鄩一鞭子抽在身上，只觉从后臀到大腿，一片火辣辣如烧如灼般的疼。
“夫人！”身后的陌陌万没想到刘鄩居然真动手打王蓁，吓地泪瞬间涌出来，一声大叫就要扑过去。
却不防刘鄩抬手又是一鞭子。站在旁边的子尤眼疾身快，一跃至陌陌身前，将她欲扑向前的身子挡住，低声道：“此刻莫妨碍将军，等过了此时再去照看夫人。”
隔着子尤的手臂，陌陌眼睁睁看着刘鄩两鞭子下去，王蓁两条大腿后侧已经有血渐渐渗出来，王蓁趴在地上已经是一动不动，甚至连叫都没叫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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