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天起，她没有再见到武芙蓉。
距离赵若水从她家中醒来已有一个星期，一切又恢复了平淡如水的正常样子。
不，应该说这份平淡如水就是最大的不正常。
学校里，仿佛一切有关于武芙蓉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了，与她持有相同待遇的还有班主任秦树人，就像他们俩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。
“好，今天的课就到这里，作业是……”
现在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光头大叔，这里没有半路插班的转学生，也没有那个留学归国的青年人。
她有意询问同学们有关那两个人的事宜，得到的答复却一直只有“啊？谁啊？”、“不认识”、“你睡懵了？”之类的回应。
更令她不寒而栗的是，即使她再怎么反常地追问、强行提及他们俩的名字，其他同学在产生了短暂的疑惑之后又会很快忘记，就连刚刚还谈起了有关这两个人的话题都记不起。
她抱着微弱的希望去试探李成业，可李成业也似乎完全没有印象了，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在不久之前还当过“知名作家”，反应与其他的同学们别无二致。
至于对他自己为何留级一届的解释，在李成业的印象中是因为自己重病住院了很长时间，修养好后发现实在跟不上进度的无奈之举。
赵若水觉得很荒谬。
那样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被抹去！
她看着放在自己课桌上的玻璃瓶子怔怔出神，里面装着一只手工编织的草绿色蚱蜢，做工精致。
可是，她一边不愿相信，一边又忍不住怀疑：
如果记忆真的能篡改、抹去呢？
谁又能证明自己所在的这片世界是真实而非虚幻？
赵若水闭上眼睛，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，或许是最近的忧心事过多，头痛也开始频繁发作起来。
“赵若水！”
四眼妹手里拿着刚发下来的上次月考试卷，走过来问她：“能不能借我看下这道题你是怎么解的？”
视线一低，便看见了摆在一摞试卷上的玻璃瓶，四眼妹诧异道：“你不是和我一样最讨厌昆虫了吗？怎么搞个这玩意，辟邪？”
赵若水扯了下嘴角。
——
“是啊，最讨厌了。”
……
放学之后。
赵若水独自坐上了去城市另一端的地铁。
经过一番思想建设，她决定还是去上次去过的那家奶茶店探探路。
赵若水知道这样做有风险，她也不是真的想去找死。只是，就这么继续稀里糊涂地过着貌似“正常”的日子，她不能接受。
虽然那家奶茶店颇有古怪，可自己和李成业却都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。
她相信以那个异能者的力量，如果想弄死自己和李成业这样的普通人，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。可最终，自己这边完好无损不说，被他带走的李成业也只是损失了一部分记忆。
如果那个人真的想杀死自己，她不相信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。
就算自己找上门被识破了，应当也不至于丧命吧……
再说抹掉一些记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。
隔着一条马路，她远远地看见了那家奶茶店特立独行的招牌。
没有客人的奶茶店内，秦树人正举着一块白色抹布认真地擦着落地窗玻璃。
已经营业了快一整天，在他背后却仍然干净得快要反光的地板桌面，都是他的劳动成果。
好不容易清理完了这一片地方，他松了口气，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。
“下次不要把汗直接抹在袖子上。”吧台后面的岱宗明明没有抬头，却好像把秦树人的一举一动都收进了眼睛里。“顾客会觉得不卫生，给人印象不好。”
秦树人板着脸，将抹布甩进了水桶里，伴着一声响动水花四溅。
“所以你们真的只是在这里做生意？”他忍着声气，尽量平和地问道：“秦陵呢？我在这打着白工等了他一个星期，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，他不是说……”
话说到这里，秦树人突然闭口不言，想着和秦陵的打算要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，受害的十有八九还是自己。
最终，他只是说：“总之，我要见秦陵。”
“急什么，有些事急也急不来。”岱宗倒是很清闲的样子。
秦树人正准备狠狠白岱宗一眼，视线划过窗外却停顿了一下。
他好像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。
但是，几辆公交车驶过阻碍了他的视线，等车流过去时马路对面已经空空如也。
“看见熟人了？”岱宗问。
“……没有。”
马路对面，赵若水慌不择路地躲进一间商铺内，用衣架展柜挡住自己的身影。
“秦老师怎么会在那家店里！他刚才是不是发现我了……”
她本想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，好仔细观察那家诡异奶茶店的出入情况，没想到才刚一来就面临危险。
“所以，秦树人也站在武芙蓉的对立面吗？”赵若水咬着下唇，表情十分纠结。
自己是不是应该马上逃走？万一真遇见了危险，可没有第二个武芙蓉会来救她了。
她握紧了手里小小的玻璃瓶子。
“这位靓女，有什么中意的衣服吗？可以试穿的哦。”销售小姐姐仿佛没看见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，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迎过来。
“不好意思，没有喜欢的。”
她随口应付着，一眼也没有看那些陈放于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衣服，步履匆匆地从朝向商场内部的另一侧出口离去。
一路上，赵若水闷着头快步往前走，心思重重。
在快出商场大门时，她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另一位行人的肩膀，对方提着的许多购物袋都散落在了地上。
“对、对不起！”赵若水先是手忙脚乱地道歉，然后立即蹲下去帮忙把购物袋拾起。
怎么越是心急的时候越容易出错！
“没事的没事的，我自己捡就好了。”被她撞到的是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女子，声音也很温柔。“其实刚刚我也走神了没注意到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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